日照海
哪天再厌倦了现有的生活,想要逃开一段时间,首选之地该是日照。
看海。
第一次去那儿的时候,一个人走在沙滩上,当时我想,如果我的吉他弹得够漂亮,我会抱着它,坐在礁石下面或上面,对着大海唱情歌。那次我在落日余晖下的海岸上远远看见一对情侣牵着手大呼小叫地走着。隔得很远,后来隐约只见到男生蹲了下来,让女生爬上了他的肩背,女生在男生的肩背上高昂起头颅,长长的披肩发迎风飘扬。他们大呼小叫的内容,因为远,我什么都没听清,不过那已成为我那个年纪对爱情憧憬的几乎全部。
后来网络上有人说只有齐豫是真正适合日照的女子。温润婉转又不失风度,不会像更北方气的那英田震,也不同于闽南味的邓丽君林忆莲。齐豫这样的歌手,连魂似乎都该埋在这儿。
第二次更是真正意义上的看海,连手和脚甚至都没和日照的海水接触,那时候我矫情地以为,只要灵魂存在交流就足够了。
然后便到了现在,甚至还没等我完全回忆完之前两次,就已到了它的身旁。这个太阳升起的城市。
“爱上一片海,爱上一座城。”这是说的日照。到了这里,需要的只是一片湛蓝。而这座城市,恰如王勃所说,水共天一色。
到达海边时已近落日时分,没有王维当时所见的弱水作长河,此间的日照海反倒更显广袤辽阔。日薄西山,强烈的光照收起了骄横的气焰,海边因而引来了更多的游人。下海的游人大多只是浅尝辄止,在膝盖深的海面上拍打水花,但也并不妨碍与大海的亲近。日照海也许不如海南或是大连的海那般澄澈干净,甚至和青岛威海比起来都像四十岁的妇人般多了些许黯淡。但更多的是真实,这一点与我家开门见到的南黄海一样,即使是浒苔泛滥、泥沙俱下也抹不去我对它的爱。
太阳一点点下沉,火烧云裁剪处阵阵的胭脂褚红赤裸裸的打在海面上,通透出一大抹红光。我的心也柔和了,我甚至根本不顾身上穿的什么衣服,席地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这片大海———日照海。我想起了我的父亲,当我看到一位父亲笨拙地带着年幼的孩子在戏水的时候。
小时候第一次看海便是父亲带着我。那时候天空很蓝心很小路很宽。那时候我们形影不离,我的小手固执地抓着父亲的大手,生怕一松开父亲便会丢下我,让我找不着家门。那时候我心里始终盘踞着一个小秘密,不过一直没有说出口——— 无论大事小事都能得到他的肯定,那时候我想都不敢想什么时候会离开他这片大海,更没有想到随着我一天天长大他脸上却住满了沧桑。
其实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夜空中的一颗星辰或是大海中的一条游鱼,我们跳着闹着想要摆脱眼前的牢笼却是为了进入另一个牢笼感受另一份束缚。我们闹得累了便停下来,回头看看我们走过的路,我们还在大海中,我们从未离开过。
太阳还在下沉着,眨眼间夕阳已将大半个身子的倒影探入了海中,红光不再夺目,海的另一边,月亮也浅浅地爬了上来。下午的游人渐渐开始散去,而晚上的游人还未出来,海滩上的人越来越少。身旁不远处呼啸而过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们彼此打闹着。我想起了我上一次来这里时也正是这般年纪的少年。那一次我们几个都还像可以追赶太阳的夸父,我们半夜从宾馆出来赖到海边,我们唱着“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说着“我们别无选择,或逆来顺受,或抗争”。我们最终还是没能如事先盘算好的那样点燃一堆篝火,但我们彼此约好不会因即将到来的高考而各奔东西。
不可进亦不可退。
一如我几年前写在日记本上的一段话:
“我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像在沙滩上玩耍的小孩,开心地看着周围遍地都是的沙子,于是我便以为我能予取予求,随手抓过一把,看着沙子缓缓从指间滑过,又抓住一把,还是这样。我开始慌了,抓得越紧,滑落得却逾快。周围依旧遍地都是,只是开始明白了,我的生命充满回忆,只是对于留住他们,终是无能为力。”
于是我随手抓起一把沙子,看着它们从我指缝间慢慢滑落殆尽。猛然抬起头,海滩空无一人,天已是漆黑一片了。
天很安详,海很安详。日照很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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